披星戴月(下)

一个没有剧中官配也没有小剧场钦定官配的平行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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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下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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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图BY珠吹@被驯服的象 


很久没来他的实验室,地方虽变化不大,也还是显得有些陌生。

学生里有自本科起就跟着他的,那时他返港工作不久,两人刚开始恋爱,偶尔挽手走在校园里,碰见迎面走来的学生跟他打招呼,眼里的崇拜藏都藏不住。她有时拿他开玩笑,说也不知那些学生是倾慕他的学识还是皮相,大一入学才多久,还在上通识大课,就已经跑来他的实验室,说将来想跟他念研究生。他再不拿自己的外在形象当一回事,也明白一些学生是为何而来,只不以为意地笑笑,说没有人能为此捱住基础研究年复一年的清苦。认出她的瞬间,几个学生的八卦之心立刻在眼里燃烧起来,但随即被她的冷脸浇灭。

她带来的同事按景博的要求取了实验器材,搬上车,风风火火地连人带物送回警署,高彦博正带着板车等在地下停车场。


所有人都是专业的,包括马帼英。当景博穿上白大褂,纯粹的科学家一面展露出来,像个赤诚的研究机器一样做实验、分析结果时,他是不讨人厌的。

他的话语就像他研究的学科一样,理智、客观、科学、中立,不夹杂任何感情,也不唤起任何情绪,只说明事实,提供证据,串起案件的针头线尾。

或许景博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。在检控的要求反复变化,他们不得不拜托帮忙开具报告的专业人士将报告一改再改、重新签名时,被搅扰的次数多了,再耐心的人也难免会皱起眉头,开玩笑般,半真半假地抱怨他们警方太麻烦。而景博从不这样,永远和气,永远温柔,答应他们的事情,就一定会耐心负责到最后,无论多少次,他都会好脾气地把报告改好,甚至将实验重做,确认无误后,才郑重地签下他的名字。


听到她追出来的脚步声,已经摘下白大褂走到电梯口,等着她同事把实验器材送下停车场的景博,回过身问她:“别急,还有什么遗漏吗?”他一身惯常的正式打扮,衬衣打底,上套修身马夹,底下是量身定做的西裤,手臂曲在身前,齐腰腹高,挽着洋服外套。讲话时从从容容,面露淡淡微笑。如果不是眼见他转身,马帼英几乎以为,这个人是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喊他。

“Tim Sir说有个地方他想不明白,想请你再看看。”她停下脚步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

实验器材已经用不上了,连他刚才穿的那件白大褂都同其他待洗的衣物放到了一起。景博挂好外套,戴上白手套,再三确认他们的操作要求。

高彦博笑着劝他安心,操作台上的几样东西,虽然装在证物袋里,但只是法证人员额外采的样,不用作证物。

他一样样查看,以专业知识细致分析,有不那么确信的地方,又请法证的同事做了简单的实验,以免推理有误。等到几样东西全部看完,高彦博的疑问也自然而然地解开。其他人离开操作台,各有各忙,留下高彦博和马帼英两个人送景博离开。


“证据确凿,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。我会写好报告,让你们交给检控。”景博对高彦博讲完前半句,转身向马帼英说了后半句。

她点点头: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
“不用客气,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。”他温和地笑笑,摘下白手套,丢进指定的垃圾桶里,“如果没什么其他需要我的地方,我就先回学校了。”


景博的体面在这时显出好处来,他永远不让外人难堪。从前她因为跟他过于亲密而被撕得赤裸裸,如今,就算裹多几层他也再没有任何让人难受的企图。

他不再喝醉,不再对她讲醉话,自然也不会当街和她拉拉扯扯,满眼泪水地挽留她。只有温柔但客气的笑容,平静得好像彼此之间不曾有爱意存在。

但或许曾经深厚的爱正是历经那些难堪和苦痛,现在还能够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谈工作,分析案情,比恋爱时还专注几分的原因。


高彦博是第一个知道她和景博分手的人。

她以为他会劝她好好考虑清楚,不要讲气话。但高彦博只是笑了一笑,替她斟一杯酒,推到她面前。

那些日和夜,快乐和痛苦,全都沉在了酒里。


景博的电话一通通打来。最初是替他父母向她道歉,含着酒精气的歉意连篇累牍,反复而冗长,一夜电话好几个小时,讲来讲去却总是同样的字词。她有时气恼他永远在替他们开脱,有时怜惜他要为这不可选择之事担责。

后来醉意愈浓,话音愈含混,却不再提他父母,只迭声喊她的名字,说对不起。他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,仿佛彼此只是喝得微醺睡到床上,将酒稀释到姓名里,让变了调的声线在耳边发酵情浓。


在一起时,他的理性让她好像总在闹脾气。分手之后,他的落魄又让看起来冷静的她显得绝情。

她依然每天尽职尽责地回警署上班,连卢天恒也惊讶于她自制力之好,叹息景博此刻居然一蹶不振到请长假躲在家里。而她夜夜接起他的电话,听他在无尽长夜里的啜泣,其实再清楚不过。

卢天恒是直到某日送她回家时,看见景博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,才吃了一惊,边说也许两人还是分开更好,边替她拦住他,催她快进家门。但她摇摇头,上前接住了景博,任酒气在她耳边扑打,碎裂,氤氲在冬日的冷风里。

她就这样抱着他在路边站了很久,听他咕哝着倾吐心声,怪责她的薄情,怨恨她的决绝,气恼她从来不肯让他好好看一眼她的真心。好硬的一颗心啊。他吐着酒气,含着哭腔,怨毒地说。你不要爱我了。他松开手,踉踉跄跄地挨到灯柱上,让她回家。


他的形象依然是近乎完美的。哪怕在街上抱着她哭诉,也不时如同游魂自梦中惊醒一样看看四周,生怕自己吵醒了街坊邻里,确认过四下无人,才能埋在她肩头,沉到梦里,睡下去,倾诉下去。

但那样的景博,倒像是她的一场梦。在她一天天心灰意冷时,他始终在回避问题,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,偶尔通话见面,他仍然在讲学术,讲研究,讲理想,讲他的梦。那样自私,又那样无私。


“送到这里吧。”景博再度在电梯口前回身,温和地向她一笑。


让他的形象更臻完美的是英国媒体对他的采访,那时他刚领了一个大奖,名字叫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。

他坦承自己从前是只埋首故纸堆的一个人,只能看到理论和实验,很少关注身边的世界。后来才明白,再基础、再理论的学科,也应该服务于人,如果他只能看到全人类,却看不到一个个具体的人,那是他作为科学研究者的失职。

就像……景博一顿,苦涩地笑了。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,指给记者看。那是以巴地区近日再度开火的报道。我不懂政治,不知该如何评说,可能也没有立场围绕这些话题讲些什么,只是……

那是整篇采访中,景博唯一犹豫的时分。

他最后说了些什么,她忘记了。无非是那些话,会过去的,能过去就好了。还是他说,对身处其中的个人而言,我们的忽视和沉默,将让他们永远停在这一刻。我所做的一切研究,无论走得多远,都不会再有意义。抱歉,我的回答离题了。


“下个星期二之后让你同事来学校拿报告,来得及吧?”景博问她。

“谢谢你。”马帼英点点头。她站得笔直,陪他等电梯。然而液晶屏上的数字久久不变,她又等了一会儿,出声打破这片刻宁静:“对了,阿Lo没什么事吧?”

“没什么事,失恋而已。他太贪心,Nickole不要他了。”景博看向她,见她面露诧异,笑了笑,淡淡地补充说,“别担心,总会过去的。”


FIN.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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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念念不忘张Hin的《披星戴月》,每次听都还是觉得很适合Kings视角的他俩。但真正动笔写起来,不得不说,剧中这两个人的性格是真不怎么合适。(笑)

但萌都萌了这么多年,还是硬着头皮,瞎掰硬凑,写完了这个故事。不管写得怎么样,写完我就不遗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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